演講比賽
十歲的時候
爸媽搬家到安東街
之前
住在南京東路
一晚出門
來了小偷
把半個月的房租都偷走
還在床上襬上一把刀
因為這樣
才搬到安東街
一棟平旁
有一個小小的院落
那一次
在女師附小
得到演講比賽第一名
學校還安排我去正聲廣播電台
這可把爸媽樂壞了
爸爸飯都不吃
立馬把我的獎狀
拿去裱框
這是他最大的快樂
客廳掛著一大排我的獎狀
這次演講比賽
稿子是老爸寫的
練獎是媽媽每一晚
要我背稿子的努力
其實我自己
感覺就像一個工具人
沒有太多感覺
那一年
遇到歐伯颱風
才知道
安東街的房子多麼
慘
大雨都下到屋中
所有的獎狀都完了
爸爸出差在外
很不放心
大早六點就趕回家中
我們都成了難民的模樣
最後爸爸只好忍痛全部丟棄
了我已經面目全非的獎狀
因此
我們搬到延吉街
租了爸爸大學同學
葉麻哥的房子
葉麻哥
雖然落了一臉痲子
但是
上帝是公平的
他的賭運非常好
台大同學很多寶貝的東西
最後都因賭都成為葉麻哥的戰利品
葉麻哥在石油公司工作
他抽籤到最好的房子
第一特獎
一棟獨院的房子
其他人住的是連排的房子
只有三棟獨院的房子
葉麻哥那棟還是最好的
四邊都是花園
花園特別大
葉麻哥新屋剛落成
就遇到急欲找房的爸爸
葉麻哥的運氣
就是這麼好
多年後
這房子已拆了
當時我到遠景出版社
拿諾貝爾文集的翻譯稿費
竟然是故居原址
那時候
時空交錯
不敢置信
三十多年後
有一天
在信義路
無意中
看到一家古老的店
賣的是豬油拌飯
我從來沒吃過豬油拌飯
還是第一次吃
想不到
在牆上
看到老時代的獎狀
一時觸目心驚
多少往事都湧到目前
後來
在法國外交官家中
發現他把自己的勳章
全掛在廁所
我真是大吃一驚
這位外交官認為
客廳是襬古董的地方
他很得意
打開臥室
要我看他偉大的創意
我真快要昏倒
衣櫃上
竟然擺著我們給死人糊的房子
他在其中裝了燈泡
非常得意
我甚麼都說不出來
有一次
巴黎台灣同鄉會
舉辦到比利時
布魯日的旅遊
在車上
王會長
突然叫我和大家介紹
當時在大皇宮展出的
台北故宮宋徽宗藝術展
香榭大道
處處是宋徽宗的畫像
當時
我馬上講宋徽宗的汝窯藝術
完全不用準備
這時
才真正感謝
爸媽對我演講比賽的努力
想不到講完之後
許多人紛紛遞上名片
意欲結識
其中
有一位很狂傲的小提琴家
約我吃飯
他的父親
早年是美國特派員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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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特派員
有一位非常傑出的女兒
可惜
在40歲就過世了
留下一筆獎學金
每一年都給巴黎音樂學院
選一位亞洲的音樂家
並舉辦得獎音樂家的演奏音樂會
那次頒發獎學金的音樂會
這位小提琴家帶著老父親和姐姐
一起去了
對這位老人
我景仰已久
想不到
他見我
說了好幾遍
像他這位
鋼琴家女兒
其實
從哪方面來說
都差太遠了
老人很想和我們一起吃飯
但是做兒子的
就是要先送他回養老院
好殘酷
最後
我扶著老人走了一段路
送他去養老院
心中滿滿的蒼涼
他是
爸爸那麼欣賞的特派員
想不到
我看到的卻是
他風燭殘年的淒涼
這件事
我沒有和爸爸說
因為
他會怎樣反應
我沒有把握
這位小提琴家
在巴黎管絃樂團
他說
年輕時的朋友
都一個一個走了
現在都是後輩
他很孤獨
有一次
他給我看他的百年名琴
在巴黎音樂學院教室
拉給我一個人聽
那真是宛如天籟
一生中的奢侈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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